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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屋后是“金山”

双休日回杨岭老家,一有空就往屋后山里跑,老婆问我:“一回来只见你往后面山里跑,那里有金子捡?”

我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是的,确实有金子捡,老家屋后是‘金山’ ”。

老家屋后是“金山”。因为这里长眠着我的爸爸和妈妈。他们的人生就是一座“金山”,其中有令我们警醒自律的人生哲理,有让我们受益终生的处世之道,简直是取之不竭的“金银宝库”。

爸爸杨伟贤是解放初期的高材生,擅长诗联、书画,懂英、俄两国语言,吟诗作对,样样精通。他早期投身革命,参加清匪反霸,只身闯龙山,智勇斗凶顽。五十年代末,他弃武从教,担任美术教师,加班搞布置,下乡搞宣传,废寝忘食,通宵达旦,从不讲半点报酬。他酷爱诗联,尤以嵌名联擅长,妙趣横生,邻里乡亲红白喜事,都请他撰联题对,他总是有求必应,不计报酬。他自学油漆业,技艺精湛,总是热心服务,保证质量,恪守信誉。有些困难户无力付款,他便自掏腰包代付,决不让集体吃亏。后来担任大队“赤脚医生”,他深夜出诊,从不叫苦,也不要队里记加班工分。他一生“落皮叶子怕打了脑壳”,不管别人如何冤枉他、错怪他,甚至欺负他,他从不去争长论短,只是一笑了之:“宁可人负我,不可我负人,吃亏是福。”

妈妈虽然出身大家闺秀,但一生勤劳俭朴,吃苦耐劳;性格刚毅,文武双全;教书育人,任劳任怨;相夫教子,声名远扬。1957年“大鸣大放”,妈妈因向学校领导提了几点“意见”而被打成右派,蒙冤负屈。爸爸也因此受到株连,和苦命的妈妈一起被遣送返乡,回到偏僻的杨岭老家。爸爸忍气吞声,毫无怨言。

爸爸积劳成疾,九死一生;妈妈忧气攻心,英年早逝。我对他们二老没尽半点孝心,尤其是对妈妈我更是心存愧疚,抱憾终身。

记得六十年代初期过苦日子,缺衣少食,我们全家五口人才用一个铁皮罐蒸了半斤米,其余都是红薯、杂粮,甚至是野菜。大人们都出工去了,只有我一个人在家。一次,我饿了,没等他们回来,就将铁皮罐里饭表面那层硬皮轻轻挑开,然后把下面的饭扒出来吃了,又把饭皮盖好。为了逃避妈妈的惩罚,我只好躲到屋后的山里去。真没想到,妈妈发现后非但没有打我骂我,反而之后每餐把自己仅有的一点饭全部省给我吃,自己就吃些红薯、杂粮和野菜充饥。

后来生活略有好转,每人每天三两米,可妈总要省出一两米给我吃,因此,院子里的人给她起了个绰号叫“二两米”。

七十年代初,我上了初中,喜欢文体活动,即是文宣队的主角,又是体宣队的主力,天天呆在学校里。爸爸早期丧失体力劳动能力,两个姐姐出嫁,妹妹年幼,家里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妈妈身上。妈妈白天出工,晚上做家务,起早贪黑,废寝忘食,加上莫须有的“右派”帽子压着,使她心力憔悴。有一次她患重感冒,畏冷发烧,四肢无力,她要我去挑担水,我却饭碗一丢,径直往学校里跑了。妈妈只好霸蛮自己慢慢地挑,才200米的路,她挑挑停停,歇了5肩才到家。每每想起这些,我心如刀绞!

由于我一心扑在学校里,家里的事完全没管,有几次妈妈实在忍不住了,就骂我,我不但没有好好安慰她,反而恶言恶语顶嘴,气得她眼泪肚里落……

对妈妈的愧疚我一言难尽。因此,现在只要一回老家,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给神龛前的爸爸妈妈鞠个躬,然后去他们的坟上看看,回忆他们的感人故事,回想他们的谆谆教诲。 

爸爸妈妈生前节衣缩食,但非常爱美,栽花种草,美化环境,有口皆碑。他们的坟头虽然每年清明我们都清扫了一遍,但还是长满了杂草、竹鞭、树根。今年春节后,我利用双休日,将爸妈坟头的杂草、竹鞭、树根全部挖掉,种上了兰草、水仙花、美人蕉、冬青草等,周围还栽上了松柏,这样,一来好让爸爸妈妈九泉之下“睡”个舒服“觉”,二来也想以此弥补我对二位老人深深的愧疚……(杨卫星)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ldnews.cn/wtyy/loudiyouth/202003/625790.shtml